宫姨娘连忙道,“啊哟哟,老爷这么说,我不成了挑拨离间吗?夫人贵人事忙,定是忘了。”
薛怀安怒冲冲道,“跟你没关系,我知道轻重。”
翌日,薛连城的院里,就送来几挑炭,虽然不是上好的银丝碳,但质量也算不错,维持到开春足够了。
随着炭来的,还有两个丫鬟。
薛连城算到宫姨娘会有动作,没算到动作这么快,这说明她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,若不是生不出孩子,只怕容不得宋晚漪独大到这个地步。
不由莞尔一笑,这个盟友,也许可以结下。
两个丫鬟,一个叫抱琴,一个叫司音,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上下。
抱琴容貌不算出挑,但身材十分丰满,看着很勾人。
司音则瘦小干枯,最要命是半边脸都是暗红色的胎记,看起来瑟瑟缩缩的,很是胆小。
斗宋晚漪是个漫长的征程,薛连城确实需要人手,但这两人都是宋晚漪送来的,谁知是不是她插进来的钉子,没有足够的了解和把握,薛连城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任。
不过,留在身边做个粗使,起码生活会过得舒服些,薛连城没有拒绝。
和往常一样,客客气气给了送东西和丫鬟来的嬷嬷一些碎银,又诚惶诚恐道:
“我从乡下来,身上没有什么体己,嬷嬷不要嫌弃少。还要劳烦嬷嬷替我好生谢谢夫人,长这么大,没人对我这么好过,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。”
做佣人就没有不受气的,更何况宋晚漪私底下对佣人很是刻薄,这嬷嬷还是第一次被主子这样对待。
出了门,就和其他下人暗暗说连城小姐真是个良善的,只不知落在夫人手里,会有什么下场……
梅花宴在五日后,有薛怀安发话,薛连城断定宋晚漪不敢不带她去,便安心韬光养晦,无事不出院门,以免节外生枝。
毕竟,这次宴会,对她很重要。
整个京圈对她的认可,也会成为她拿捏周夫人的砝码!
转眼,便到了宴会之期。
这一次,宋晚漪没像之前给薛连城准备衣裳,薛连城也不在意,一个接连受挫的人,人设装不下去情有可原。
倒是宫姨娘,一早就和绿珠送了一件染蓝色灰鼠皮大氅来。
“听闻梅花宴设在西郊碧水山庄的室外梅园,这几天见寒,像是要下雪的样子,你穿这点肯定不够,把这个披上吧。”
薛连城却摇摇头,“姨娘好意,连城心领了,这大氅非俗物,想来你们也是难得,还是带回去吧。”
宫姨娘以为她不愿接受自己好意,有些急眼:
“你这话太见外了,我接近你,确实有希望你拉绿珠一把的意思,但今儿这大氅,无关那些,只是我们娘俩的一点心意。冷不冷都是其次,那梅花宴上非富即贵,各家夫人小姐都穿得花团锦簇,你却这般装扮,会叫人轻视的!”
薛连城浅浅一笑,眨咕着灵动的大眼睛,拍了拍宫姨娘的手:
“姨娘误会了,我知道姨娘是为我考虑。但是,今儿,我还真不能打扮,越素越好。”
宫姨娘猛地反应过来薛连城的意思。
以宋晚漪爱出风头的性子,今儿肯定带着薛知秋打扮得花枝招展,以吸引旁人注意。
届时,薛连城一身寒酸地站在两人身边,她的伪善恶毒就能不攻自破。
同时,薛连城也能博得众人的同情。
一箭双雕啊!
宫姨娘再看向薛连城,眼底满是钦佩和赞赏。
她没看错人,薛连城就是那个能改变她和绿珠命运的人!
仆人来喊,“二小姐,出发了,夫人和大小姐在外头等您呢。”
虽然薛连城有心计,可宫姨娘在宋晚漪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罪,对宋晚漪还是很了解的,忧心忡忡嘱咐道,“她因为带你,撇下了三小姐,心里肯定有气,我总觉得她会找机会报复你,你要小心啊!”
“多谢姨娘关心,没事的。”
薛连城眸光沉静如水,有种神秘的安抚力量。
让对上这双眸子的人,都不自主地相信,不管遇到什么事,她都能妥善处置。
不出宫姨娘所料,宋晚漪穿紫貂,薛知秋着银狐,都把最贵重的头面披挂上了,妆容也比平日在家厚重,浑身喷香。
还没靠近,就夺目吸睛。
只是……用力过猛,倒不像良家贵妇贵女了,反倒有点像勾栏女子。
她们自己当然不自知,薛知秋倒觉得薛连城寒酸,满心的嫌弃。
想到自己亲妹妹就是被她顶去了名额,更是一肚子恼火。
绝不能让她这么痛快!
好在,她们娘仨,昨夜秉烛一夜,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,可以一举除掉这个祸水!
上车前,宋晚漪便跟车夫吩咐,“碧水山庄很远,咱们就不要走大路了,抄近道走马家山那条小路吧。”
上了马车,薛知秋也一反常态,主动和薛连城坐到一边。
先是暗暗掐了薛连城一把。
薛连城没反应。
薛知秋愈发嚣张,拿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,继续剜薛连城的手腕子。
薛连城还是没什么反应。
薛知秋觉得无趣,慢慢偃旗息鼓,嘴上不饶人道,“算你识相,还知道咱们这府里,谁说了算。”
薛连城垂眸不语,仿佛没听见。
对面的宋晚漪如同老僧入定,对姐妹俩的打闹充耳不闻,任由薛知秋欺辱妹妹。
薛连城顶了薛宝珠,她这个当娘的,比薛知秋这个当姐的还恨呢!
这贱蹄子,当真以为她是吃素的,会听从薛怀安的话,善良大度地带她去梅花宴出风头?
想得美!
现在被掐两把,只是前菜,好戏还在后头呢……
马车约莫行了快一个时辰,薛知秋和宋晚漪对了个眼色,母女俩的眼底,都泛出狡猾而邪恶的光。
薛连城看在眼里,静静等她们表演。
果然,片刻后,薛知秋道,“娘,我口渴。”
宋晚漪便撩起帘子,往外一看,“那边有条小溪,看着很清澈,车上有水壶,咱们下去打点水喝吧。”
薛知秋嘟了嘟嘴,“这荒郊野岭的,满地都是泥巴,我今天穿的还是新鞋,弄脏了怎么办。”说着,看向薛连城,“喂,反正你穿的是旧鞋,又走惯泥巴路,你下去帮我和娘打壶水来。”
宋晚漪笑笑,用沉默支持薛知秋。
薛连城没有反抗,拿了牛角茶壶,便下车了。
看着她的背影,薛知秋啐了一口,“贱蹄子!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,就凭你,也配去梅花宴!?”
宋晚漪冷笑一声,便对马夫喊道,“赶车!”
帘子落下的一瞬间,母女俩的脸上,都露出阴刻而又恶毒的笑。
终于丢下这个贱蹄子了!